跖狗卷一 跖狗卷二 跖狗卷三  

〈卷一〉

盜跖的狗對著堯吠叫,

不是堯不夠賢明,而是因為堯不是牠的主人。

我信你也不是你比人聰明或誠實,

只因為你是我兄弟--

 

狗子從前是扒手,只要是世上有的東西,他就有偷的法子。

為了嘉義一家人,狗子什麼都願意做。他殺人是因為要救人,奪劍而不得不逃命;而嘉義一心只想把狗子找回來……他們一起聽過好多個故事,他們是兄弟。

 

燒燎絢麗的火燄刀,對上三千變化的禍水劍--你要夠狠才能贏!

 

李延年一無所有了。她跟妹妹的名字雜耍班師父取的,妹妹是繩伎,就取豔麗的名字;她練的是吞刀吐火,需要吉祥長壽的名字,像是「延年」。

李延年心中只有追殺仇人這個執念,只因為妹妹從來不跟她要,所以她要把一切都給她……

 

 

〈卷二〉

如果殺了仇人,心還是無法安靜下來,又該怎麼辦呢?

李延年知道手刃仇人之後,她從此在世上無親無仇,再也沒有任何可以抓住的東西。這是她心底的恐懼。

生死是一層窗戶紙那樣的事。死那麼輕易,像窗紙一捅就穿,卻沒人看得破。

像李延年這樣心狠手辣冷酷無情的人,也要掉下眼淚。

狗子看見了她眼中悲哀的痛悔,和凶殘的恨意。

那雙眼睛暗得透不進一點光,像是黑沉沉的水面,水底下住著吞舟之魚。吞舟之魚是吞噬人心的慾望和執拗。而人心似舟,隨時都在傾覆的危險之中。

人的心願很小也很大,渺小得不值一提,巨大得能吞沒所有意志。

就是單純的願望,才會使人心傾覆……

 

 

〈卷三〉

盜跖的狗註定要對著堯吠叫,一旦有了真正重要的東西,就註定了這輩子要像狗一樣惶惶追趕,猶恐失之。

這不是他們要的結局,可是他們誰也無能為力。

狗子手中長劍雷霆一般奔向嘉義。劍光流轉中,嘉義手中單刀寒光閃爍,飛快地揮舞著和狗子展開一場惡戰。

暴雨落在平湖之中。

蓮花在一瞬之間綻放和凋零。

漣漪向四周盪開,激起凌亂的波紋,血的漣漪開始擴散,誰都不能回頭了。

如果還拿他當自己人,就要殺了他!

爺爺說,你這不是拿他當兄弟。

狗子說你不是我兄弟。

所有的聲音在嘉義腦中響起,一遍一遍,越來越響,在內心的一片譁然中,嘉義終於聽見了自己的聲音……

 

 

※※※※※

 

『人的心願很小也很大,小得說不出口,大得扛不起來,他知道他是無能為力了。』

 

在卷三的尾聲看到這句話,很多閱讀時累積的感受如潮水湧現,讓我打從心底想讚嘆這部作品。

 

沒有浮華的武功招式,沒有名門名派,抽掉這些偏虛幻的內容以後,剩下的是紮實的劇情。

 

人心互鬥。為了活下去,作者細細的寫出生命的剛強與柔弱,沒有真正的好人或壞人。

 

故事始於將狗子的生活打成一團渾水的一把劍,這柄劍跟它的名字一樣──禍水,替狗子和古家人的生活帶來災難。

 

狗子是誰?他從前是扒手、是小乞丐,差點死在街頭上的他遇到三代都是捕役的古家以後,人生重新拐了個彎,不一樣了。他跟古嘉義一起長大,古嘉義是他哥哥,兩個人毫無血緣,兄弟情分卻比親兄弟還親。

 

但是因為一把禍水劍,狗子耍花招想保全古家,最後扛不住官府的壓力,狠心殺人。可是他殺人也只是為了救人。這個矛盾的結果害他不得不開始流亡,躲避追殺。

 

對他而言,逃沒關係,有家歸不得也沒關係,他要古家人好好活下去。只要是古家人的事情,甚麼事情他都願意做。

 

如果說這是一氣呵成的長篇故事,也許就不會那麼好看了。一開始讀的時候萬萬沒想到作者用短篇的方式,一點一點把故事的來龍去脈交代完全,讀到最後又是精采的串成一氣,實在令人讚嘆。每個短篇短的剛剛好,不拖泥帶水,該說完的說完就換下一個,作者都不會流連忘返,會忘返的反而是讀者。或許就是因為短,作者不會花時間去營造每個人物的魅力,而是無保留的直接展現出來。該狠的狠,該賤的賤,潑辣的,猖狂的,一次演出來。

 

故事短,卻成功的讓人印象深刻。

 

《跖狗》會讓我覺得這麼好看,就是因為一則則短篇。每一則短篇寫的都不是大英雄,更不會出現名門名派,也沒有絕世武功;所謂的武林盟主在這裡根本不會出現,也不需要,每一個小短篇裡僅有的是一個個小人物在生活中載浮載沉的真心。

 

故事裡的人物很真,很活,活脫脫就是生活中會遇見的平凡人。沒有那種距離感,沒有虛幻。每個人為了活下去,為了心中的執著無悔的付出許多代價。

 

作者譬喻的真好:想要完璧歸趙,就要有打破玉的決心。

 

狗子為了古嘉義一家人,開始逃;李延年為了追殺害妹妹的兇手,開始一路追。一個在逃,一個在追,兩方還一起陷入迷惘,因為他們的小心願一次次被放大,最後大得扛不住,隨時會把他們壓碎。可是他們依然想完成。他們不偉大,靠『簡單的信念』在生活。那些心願就是太簡單,他們才會豁出性命,無論如何都想守住。

 

故事裡殺人如麻的李延年卻惹人心憐。因為她只有妹妹,為了妹妹而活。沒有妹妹,她什麼也不是。

 

『此時的李延年目光帶著毒,面目猙獰悽慘,狗子不由得心想,這姑娘……真不是美人啊……說老實話……心腸也夠毒……真要說起來人不美心不好腦筋也差,我是看上她哪一點?我什麼毛病呀我……』

 

我覺得狗子不是有毛病,他只是因為看見她心底的這塊痛,才會許下一個大的會把他壓死的願望。

 

而李延年比狗子還可憐。沒有妹妹以後她連許願的意志都要消失。甚至冒出有殺了人以後活在世界上還有什麼意義的恐懼。

 

把每個一角色拉出來排排站,除了狗子、李延年外,第三個讓我喜歡的是梁雨末。他是狗子開始逃亡以後才加入捕役的人,他雖然不是古家人,卻可能是最懂古嘉義多在乎狗子的人。他腦筋清晰,很多事情想得比別人遠比別人深。相形下,拼命想讓狗子回家的嘉義倒有點點被他比下去了。

 

梁雨末有邪邪的神秘,穿上號衣的他曾經幹過一番讓他根本沒機會當官府人員的事情。正因為那些事情說不出口,他只能一次次掩飾,把不能說的全埋在心裡,用想的,用計,希望能讓那些事情不要再左右自己的人生。

 

我非常喜歡卷三裡的〈飛蓬〉。這則短篇裡的最後一句話道盡梁雨末的心。

 

『如果和妳只能是一段孽緣,那我不想要天賜良緣。』

 

書裡沒有著墨男人女人的情情愛愛,但是每個人物的喜怒愛樂都比那些所謂的海枯石爛還好看,還刻骨。因為這些人物不需要天長地久,他們只要一口可以完成心願的氣就行了。

 

大家要的都很簡單。但又簡單的力不從心。

 

 

《跖狗》從開始到結束,都跟古嘉義這段話相差不遠。

 

『狗子……那算命的說的沒錯,我若不能騙過命裡的殺星,就得殺傷一條無辜的人命……我以為我已經把它丟在井底了,但還是甩不掉它……』

 

無辜的人是誰?誰才是真正的無辜?或許是這樣讀來才覺得故事好看。因為大家會認為罪有應得的該死,但是誰才是真正的罪有應得?

 

書裡的每個人,都只是想要完成心願罷了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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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揚‧羽翔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